默契

本章有私设……挠头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合适，但是……确实是私设，随时准备好被打脸了，捂脸

33

那个时候毕竟少年心气儿足，在心里演练过几套说辞，就没再多想的回了家。反正也大概就是那样了，肯定会挨骂，也有可能会挨揍，左右还是那番老套的说辞轮出来说，没什么好怕的。

虽然叶修并没有太过在意三冠王和斗神的光环，但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荣耀领域已经做到了最好，而且还会快乐地坚持下去，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。所以，他什么也不怕。

可是他没想到，迎接他的是彻底的无视。母亲客气而疏离地看着他笑，父亲的视线在他身上淡淡扫过，然后接起电话和人讨论起了一个瓷瓶的价钱。

在叶修想象里最多不过是隔着漫漫的山水的距离，真实触摸到了才惊觉原来早已是隔绝开来的两个世界。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喜怒哀乐，付出和努力，苦恼和失意，一场场获胜时的兴奋，失去最好朋友的遗憾，还有赛场里灯光亮起的刹那台下观众们奔涌而至的呐喊欢呼，那种万人一起共鸣出的震撼，全都没有办法跟他们分享。 

再次离开的时候他重重拍打弟弟的肩膀，笑着说我暂时没空管你了，你自己好好长，别长歪了啊。

叶秋急得团团转，追着哥哥跑了没几步被赶回去，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，和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。

这么多年，叶秋极度郁闷时牙疼的表情几乎没变，怪有意思的。叶修笑了笑，低头在台阶上磕几下鞋跟，抬头道，“我就不送了，让司机小心点开车。”

说不定在叶秋和母亲的眼里，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变化？

不知道旁边床上的蓝河是装的还是真睡了，叶修仰躺着闭上眼，想跟静夜里规律的呼吸声借点催眠的效用，脑海里一遍遍过的却是年少时的画面。

那天早上上学出门，走到车站忽然想起有个成绩单忘了让家长签名。叶修一路跑回去，回了家走到父母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，又被屋里的谈话声给拦了住下来。

父亲冷静地说着给你挂名到总政，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三百万，你看看。母亲好像在笑，说也没多少钱嘛，不过你放心，模范夫妻的幌子你需要我也需要，你尽管做你的生意去，我自己找个学校继续深造。

叶修还没太听明白，父亲又再次开了口，说我会找人准备好文件的，该怎么着一二三都列明白了，咱们先小人后君子。

小人？君子？什么东西，电视剧吗？

屋里响起了叶母的呵笑声，叶修听到自己的妈妈回答说既然要为那天做打算，干脆两个儿子怎么分也提前订好，我可不想到时候再废一次心。

签名什么的看来没戏了，还是花十块钱找高年级的学长帮忙模仿一下吧。叶修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，一转身，和挂了一条鼻涕傻站着的弟弟正好打了个照面。

“鼻涕擦擦啊，感冒了就好好躺着！”

叶修嫌弃地摆摆手，摆出兄长的样子凶今天生病请假在家休息的弟弟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都这个时候了，哪里还有空管什么鼻涕不鼻涕的。叶秋眼圈儿一红，鼻子一皱，摆出了嚎啕大哭的架势就往要叶修身上扑。

叶修吓了一跳，连忙捂住弟弟的嘴把人推进房，叮嘱道，“爸爸妈妈正排练新戏呢，妈妈刚换了新单位，那个领导请她演话剧，这可是妈妈换单位后的第一个工作，不能搞砸，知道吗？”

叶秋眼睛一亮，吸几下鼻子嘿嘿的笑了。

小孩子能有多难骗，圣诞老人，奥特曼，机器猫，跟他说有什么他都信。只可惜这次撒谎的也是小孩子，两人又是听到了同样一段对话的同胞兄弟，即使当时晃点了过去，十天半月观察下来，一想，便想通了当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
后来……后来还是那样。在叶修的印象里父母之间很少吵架，或者应该说是很少见面。他们各自都有一堆事要忙，互相之间客客气气的，说话也总是点到即止。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，淡的仿佛清水悠悠淌过，直到叶修偷了弟弟的行李离家出走，两人才爆发了第一次严重的争吵。

再后来傻弟弟找来回忆起当年父母那场世界大战，感叹不已后笑道，混蛋哥哥，当年你也算歪打正着了，好了，回家吧。而叶修喷着烟圈儿也笑回去，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，我和你不一样，哥离家出走可是有着明确目的的。

鲜明的回忆像是高清电影，一旦按下开始键，便不受控制地一帧一帧播放起来。这一段叶修已经看过很多遍了，他清楚知道接下来弟弟会着急，会皱着眉头长篇大论，还会不抛弃不放弃地一遍遍聊起“回家”这个话题……

“你在想事情么？”

不耐烦的念头刚刚冒起，忽然一个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连串的回忆。叶修睁开眼定了定神，应道，“啊……嗯。”

被褥窸窣作响，再来是身体动作变换时加大的声响。叶修还没得及转头，旁边已经多了个人，胳膊搭上来松松环住自己的肩膀，轻声道，“好了，继续想吧。”

“断了，”叶修拽着枕头往旁边移了移，让开位置方便蓝河躺下，叹气道，“不想了。”

“别啊，继续想呗，如果能说出来就更好了。”

“哦……你觉得衣俊杰还想玩散人吗？”

蓝河正探身摸索着那张床上的枕头，听到叶修如此生硬的转换一下乐了起来，拖过枕头躺下，顺着回答道，“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放下那个执念了，毕竟呢，不是谁都跟我一样二哒。来，说说你家的事来听听啊。”

“硬要聊是不是？那好，”叶修侧过身去，枕着屈起的胳膊面朝蓝河，“我妈漂亮吧？你觉得我跟她长得像不像？”

暗夜流光被厚窗帘拦在了室外，室内的两个人离得再近也看不清对方的脸。可是叶修的眼睛意外的亮，蓝河看向对面黑暗中泛着水色的眼睛，得寸进尺地探过手去摸了摸叶修的脸，认真回答道，“眼睛不是很像，鼻子嘴巴有三分像，脸型……脸型特别像。”

说完蓝河收回手，胳膊再一次搭上去，这次还加了点力道，揽住叶修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压了压，“不问了，你继续想吧。”

夜里的所有声响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加倍放大。蓝河听着楼下汽车驶过的唰啦声，分辨着隔壁屋开门关门的咔咔声，恍惚困倦中一脚踏空，从半梦半醒间身子一抖清醒了过来。骤然的清醒带着些滞后的愣怔，蓝河缓缓神，看着怀里的人又是一惊，心里喊着糟糕细细去看，才看到叶修已经睡过去了。

说不想，也就真的不想了，还睡着了，睡得挺沉。

蓝河放轻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上一会儿，脑海中不由得自动筛选出鲜活明艳的画面，在这沉沉夜色里一幅接一幅地刷过去。

网游里掀起腥风血雨的君莫笑，归来后带领着兴欣在第十赛季烙上印记的叶修，在蓝雨场馆里的擦肩而过，在兴欣网吧二层的相对无语……

可是这一切背后藏着的所有，我全都不知道。

蓝河伸出手，隔着层空气抚摸上叶修微微纠结的眉心，虚虚揉按几下正待要收回，忽然被叶修握住，牵着按到了唇边。

“我一直觉得吧，感情这事儿随缘就行，也可能就因为随缘的太厉害了，后来我甚至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了。不过么，”叶修亲吻下蓝河的指尖，松开手等着人拱进怀里，收紧胳膊笑道，“遇上了才感觉到，自己果然是幸运的。”

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，淅淅沥沥不停，间或在玻璃窗上拍打出点点声响。蓝河数着滴答雨声，等叶修说完了才应道，“未来，好几十年，都有我。嗯，还不够，如果人真的有轮回，有来生，我全都预定，怎么样？”

“好啊。”

散文里好像写过，老北京在秋季的街头相遇时，会拖长了音调感叹一场秋雨一场凉咯。然后秋去冬来，冬尽春至，春走夏到，夏过秋临……故宫会披上洁白的雪衣，后海的水波会被春风吹皱，陶然亭的垂柳会在盛夏时节绿得仿似要滴油，香山上的枫树会招摇着枝叶等待深秋到来时给天地染上一片深红。

它们自顾自地美不胜收，一年又一年。

你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十几年我不曾知晓，你在另一个城市打拼的十几年我没有经历。可是……

蓝河往叶修怀里靠了靠，在温热的胸膛里找好合适的位置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。

未来的每一年，都有我。